第一百三十三章 了愿(1 / 1)

温归姝是二房独女,她开了口,文信侯也不好说些什么。

只是他看着眼前这个不来亲近他这个侯府叔伯,反而与温之远这个泼皮交好的侄女,他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。

文信侯府不光养了一个大白眼狼,更是养了个小白眼狼。

文信侯双手背后深深地看了温之远一眼,然后对一旁的老仆招了招手,老仆得了信上前说道:“三……温老爷,您随我来吧。”

这老仆也是府中老人,温之远虽变化大但他透着温之远的眉眼与文信侯的话也清楚他是谁。

老仆本想唤的是“三老爷”,可是念着侯爷的态度他没敢叫出口。

温之远也没有计较,便与温归姝一同去了文信侯府后面的祠堂。

温之远瞧见温之砚的牌位时,眼眸当即就浮现起了一层泪光,他的双手颤抖着抚摸着那刻字乌木,仿佛就已经看到了温之砚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“若是有难事,切记还有二哥”。

只是可惜如今,他再也没机会去当着二哥的面还这份恩情了。

“往后,姝姐儿就是我的亲女儿,我豁出命也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!二哥,你与嫂子泉下有灵,莫要担忧……往后都有我,都有我……”温之远说道,他哽咽的语气断断续续,一张脸都憋得通红。

温归姝瞧见这一幕也颇有些感动,对于温之砚和江若黛,她都是从旁人口中勾勒出形象,又或者从梦里偷窃来原主幼年的记忆感受那片刻的温情。

他们都是极好的人。

哪怕不曾相见,温归姝也觉得能成为他们的孩子就是一种幸运。

“父亲,母亲,女儿一切都好。”温归姝也跟着开口道,“三叔伯待我如亲女,从没让我受过半分委屈。江州外祖父母亦是视我为掌上明珠,我在江州处处欢喜,无所烦事……”

“入京后,女儿又与恭王两情相悦,现已订婚。凡事种种,皆有所安排,望父母安息,莫为女儿担忧……”

温之远听了温归姝的话,心中也倍感欣慰。

待上完香,温之远也了却了一桩心愿,再从文信侯府出来的步伐都轻松了不少。

“姝姐儿,你若是文信侯府待的不愉快,不如跟我们回温府的好。”温之远说道,“待我把这处安排妥当,再在京中购置几处你喜欢的宅院都可以,这算是我为你添的嫁妆!”

温之远那日自从知道了温归姝要嫁给恭王,他便与彭氏商量着在京中定居,也会将从前的产业一点点往京中转移。

江州虽好,可是要为温归姝撑腰总是不够的。

况且他与彭氏年龄渐大,也没什么精力再走南闯北,索性就在京中好好过日子。

“多谢三叔伯了,不过我如今在文信侯府也没什么不好。有李氏在,旁人是不敢轻视怠慢我的。”温归姝说道,自从没了胡姨娘与温归岚,文信侯府便也没什么碍眼的东西了——至于文信侯,温归姝自从他被贬官后便很久不曾见过他了,自然二人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冲突。

温之远听了这话也知道自己的提议不甚妥当,文信侯府虽落败但到底是正经侯府,在京城中人眼中自然是远比什么商贾之家的好。

“是我思虑不周的......不过宅院还是要添置的,这是你三叔伯与三叔母的心意。”温之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,“这你就莫要跟我推脱......”

温归姝也干脆的应下,这些年温之远给她的东西早就数不清了,京中几处宅院又算得了什么:“那归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!”

叔侄二人相视一笑,无言的默契在彼此之间弥漫。

而等温之远与温归姝回到温府时,恭王的马车早已停在了府门,福宁也在门口等候,看到温归姝时顿时双眼放光:“哎哟温小姐,您可算回来了!王爷来了好一会儿,景贵妃娘娘听说江家来人,便从私库中挑了些赏赐,王爷正巧给送过来,没想到您又回文信侯府了......若不是温夫人说您还回来用膳,只怕王爷又要到文信侯府去了......”

温归姝听到邵玹来了,心脏顿时如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,她的眉眼间染上欣喜,提起裙子就先温之远一步随着福宁进了府。

温之远提了提腰带,略显肥胖臃肿的身子自然是跟不上温归姝的,他看着自己那素来体弱的侄女如今为着个男人一跳三步远的样子,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——这看着,是真心喜欢了。

不过他听闻昨日南城处的烟花乃是恭王特意差人为温归姝所放,这恭王看着面冷吓人,竟也是个一掷千金为博心上人一笑的,倒也算配得上他们家姝姐儿的喜欢。

——

邵玹正在正厅中喝茶,接待他的乃是温归姝的大表哥江棣。

江棣心思活络,也有野心,他并非只会读书考试的书呆子,对于如今梁宣局势、京城情况他都有了解。

从前他听闻恭王的坏名声颇多,可是恭王平定西疆、收复失地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,江棣从不认为恭王只是个残暴不仁、有勇无谋之人。

如今一见,江棣更觉得恭王乃是藏拙了。

现在贤王已倒,恭王手握兵权一家独大,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,江棣可不信恭王没有野心夺一夺那最尊贵的位置。

而恭王又与温归姝有婚约,还在朝堂之上放言只娶温归姝一人,这已然是将他与温归姝绑在了一起,更是将温归姝背后的江家也绑在了一起。

旁人都觉得跟着恭王如履薄冰,可是江棣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。

不过江棣的心思并没有表现出来,他对待恭王的态度仍是恭敬为主,并无刻意讨好。

邵玹话少,若非有江棣一直抛出话头只怕正厅会寂静得可怕。

直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,邵玹放下茶盏骤然起身,江棣才在邵玹的脸上看到情绪波动。

“阿玹,你来了!”温归姝快步走近屋内伸手便拉住了邵玹的衣角,她也没在意江棣在场,满心满眼好像能放下的就只有邵玹。

而她的目光触及到邵玹腰间的荷包时,笑意更深了——那荷包已经干瘪下去,里面的东西显然已经取出来了,取而代之的是安神香囊,清冽而肃穆的味道一如邵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。

温归姝又想到了昨日邵玹那封信上写的“吾妻”二字,他们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。

“昨日的烟花可还喜欢?”邵玹问道。

“自然是无比喜欢。”温归姝说道,昨日那场烟花绚丽而灿烂,如星如雨的火焰好似要把整个京城上方照亮,温归姝没想到邵玹那般沉闷的性子还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讨人欢心,“不过......京城中有流言四起,说这烟花正是你为我而放的......可会对你有所不利?”

“无妨,这是事实,且让他们传去。”邵玹说道,“若是越多人知道,才是最好。”

温归姝看着邵玹的眼睛,莫名觉得他话中有话,好似指的不仅是烟花。

可是眼下屋内还有旁人,温归姝也没再追问,不过等她想起江棣时,江棣戏谑的视线都快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个好几圈了。

温归姝被那双好似装着一肚子坏水的狐狸眼看得心虚,连忙问道:“大表哥刚刚在与王爷说什么?我可有打扰到你们?”

“这会儿想起大表哥了?真应该让祖父、祖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。”江棣摇着头说道,“刚刚我正在与王爷说起你三表哥的事,你三表哥入京也不能无所事事,便想问问王爷江栎在京中有没有什么好去处。”

“江栎......这位表哥便是我向你提起过的,你应该有所印象。”温归姝说道,“我那只海棠花簪子就是他所做。”

“我记得,那只簪子做工很有意思。我曾寻过手下之人去复刻,却怎么也做不到一模一样......不过这样的才能只用来做些簪子暗器,未免有些可惜了......”邵玹说道,“若是你的表哥不介意,我倒是有个好去处,他必然会喜欢。”

昨日邵玹也见过了江栎,这等有才能之人性情有些古怪也是人之常情......而且他所做之事,恰好就需要些不追根问底、只在意手活儿的人。

温归姝知道邵玹从不骗人,他既然心中已有安排,那便必然不是空穴来风。

能为江栎找些合适之事所做,温归姝也觉得高兴。

“晚膳已经备好了,王爷恐怕不怎么吃江州菜,不如今日留下来一起尝尝?”温之远气喘吁吁地进了屋说道。

邵玹点了点头,没有丝毫犹豫:“那便叨扰温老爷了。”

温之远听了这话顿时受宠若惊,连忙摆手说道:“王爷这般说话就是折煞小民了,王爷屈尊用膳才是温府的荣光,王爷请这边请......”

“王爷可喜欢饮酒?我从江州带了些百年美酒,可是纯正......”江棣也跟着应和。

而不管江棣与温之远说什么,邵玹都十分好脾气地接受,几番交流下来,江棣与温之远看邵玹是越来越顺眼,最初的惧意与防备也卸下了不少。

温归姝看着他们这样,只怕酒过三巡后她那叔伯与表哥都要恨不得与邵玹称兄道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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