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求老太君没用，小荷又转头给跪在她旁边的温若晚磕头。

温若晚方才跪下来是为卖惨，中间也没找到合适机会起身，这会儿小荷冷不丁过来，她躲都没法儿躲，只能僵着脸等小荷哭诉求情。

“小姐，求求你救救我，奴婢自小就服侍您，这么多年了，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的呀，小姐您救救奴婢吧，奴婢真的不想被卖到窑子里去。”

温若晚心里恨死小荷了，命令是老太君下的，她求情岂不是得罪老太君？

可若是不求请，别人又该如何看她？

小荷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！

在得罪老太君和被人非议自己冷血无情之间犹豫徘徊后，温若晚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求一下。

反正她只要做个样子，不让人觉得她冷血不顾自己的丫鬟就行。

温若晚这么想着，便也顺势跪到了老太君面前，“祖母，这丫鬟是晚儿管教不力，晚儿愿意领罚，回去之后对她多加管教，只是这丫鬟服侍晚儿多年，从前在尚书府时就一直跟着晚儿，还请祖母能体谅则个。”

老太君果然面露不悦，她方才之所以直接就要把小荷发卖，还不是为了堵住沈听肆的嘴，好快些惩罚温璃书。

否则若是她对小荷惩罚过轻的话，又怎么找理由重罚温璃书呢？

不满地睇了温璃书一眼，老太君绷着脸，铁面无私道：“犯错就该受罚，不然规矩是摆设么？”

温若晚早料到会如此，心里松了口气，反正她都已经帮忙求情了，是老太君不答应，那可怪不得她。

她满脸痛苦地看着小荷，红着眼眶摇摇头，做出一副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模样。

小荷惨白着脸，身体软倒在地上，一瞬间只觉得天都塌了。

温璃书将温若晚的表情尽收眼底，唇角讽刺地动了动。

老太君见温若晚不再开口求情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，生怕又有什么幺蛾子，她赶紧对沈听肆道：“这丫鬟稍后我会派人处理，现下还是先把温璃书的事给解决了吧。”

她正要开口叫人绑走温璃书，孰料沈听肆再一次打断她。

“老夫人急什么？谁说要惩罚的只有这个丫鬟？”

此言一出，现场的人都怔了怔。

老太太花白的眉毛一拧，“你什么意思？难道你反悔了？”

她立即就拉下了脸，似乎只要沈听肆敢承认，她马上就有一大堆理由等着反驳。

沈听肆却道：“我何时说过反悔二字？我只是要提醒老夫人，这丫鬟要惩罚不假，但丫鬟说错了话，她的主人责任最大。”

目光冷冷落到温若晚身上，沈听肆说：“此次绣庄送来的布匹，是为宫宴做准备，我夫人乃是正妻，温姨娘不过一个妾，为何绣庄的人却先把东西送到博集院而不是潇湘苑？”

秦氏脸色微变，还没想好合适的借口，沈听肆又再次发话了。

“温姨娘管不好身边的丫鬟，她有错该罚；温姨娘身为妾室越过正妻先行挑选，不懂规矩，身为她的婆母和丈夫，大夫人和世子也该领罚；大夫人和世子管不好一个妾室，大哥对此该负责任，是以大哥也该罚，至于大哥......”

说到此处，沈听肆顿了顿，不顾大房人已经青黑的脸色，继续道：“大哥管不好妻儿，想来是老夫人未曾好好教导，那么老夫人，你觉得又有谁该罚呢？”

沈听肆慢悠悠看向老夫人，神色端的是一派正经，仿佛真是那么回事儿。

温璃书站在他旁边，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。

她第一次知道，原来大人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。

老太君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，每随着沈听肆说一句该罚，就更难看一分。

等到沈听肆说完，她气得面皮都颤抖起来。

“荒唐！你说了这么大一堆，搞半天竟然还要惩罚老身？”老太君怒道，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。

沈听肆对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，格外平静道：“老夫人误会了，我从来没说要惩罚老夫人，只不过这件事非要追根究底的话，责任自然不全在我夫人身上。”

老太君脸色红了青，青了黑，到这个地步了，哪里还听不出来沈听肆表面答应要处罚温璃书，实则还是在为温璃书开脱。

她若非要惩罚温璃书，那她们整个大房的人包括她在内，也全都要按照沈听肆的逻辑受罚。

她们若不想受罚，那就连温璃书也不能罚。

好一招自损八百伤敌一千，老太君都快被气晕过去了。

沈听肆似乎察觉不到老太君的怒气，气定神闲地问：“老夫人可想好了？我夫人顶多是毁了一些布料，该多少银子我补上就是了，但是其他人么......”

似是冷笑了声，沈听肆说：“老夫人方才说祠堂已开，家法必请，我倒也觉得是该如此，若不动用家法好好长长记性，只怕有些人连尊卑都不分了。”

温若晚脸皮滚烫，银牙紧紧咬着。

在场的人里，就她身份是妾室，不分尊卑不就是在说她么？

她听得出来，其他人自然也能听出来。

老太君还在犹豫权衡，这是千载难逢能处罚温璃书的机会，她不愿放过，至于她自己，她就不信沈听肆真敢对她如何。

沈久安却是舍不得温若晚吃苦，当即就道：“此事说来也不算多么严重，到底只是几匹布料而已，今年没了明年也还有，大过年的，的确是和气最重要。”

秦氏瞪大了眼睛，不争气地瞪着自己这个儿子。

但是一想到自己也要受罚，虽然不知道惩罚是什么，可她哪里拉得下这个脸？虽不满，却也没有反驳。

妻儿都不反对，定南侯自然也不会唱反调，弄到最后竟然就只有老太君还有些舍不得了。

她恼怒地瞪了眼大房的人，大房的人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。

“好，好，好得很！”老太君怒极反笑。

她重重杵了杵拐杖，恼怒不甘地看了眼沈听肆和温璃书，最后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自己回寿安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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