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就义(1 / 1)

“你抓吧,你杀吧,只要你杀不绝穷人,你就永远也找不到赤色革命军在什么地方!”

“放老实点,你今晚上不说实话,我就要你的老命。”

赵老海朝李天一蔑视地笑了笑,说:“你可以把我砸死,可是你改变不了穷人反对你们这批汉奸的决!。我死了,李家湾的兄弟们还活着,只要你杀不绝穷人,就有人给我报仇。李天一,你等着吧,不管你有多少枪炮和多么大的本事,穷人不把你们这些喝人血的汉奸走狗打死砸烂,决不算完!”

李天一不等赵老海说完,就发疯似地跳起来了,好像挖了他的祖坟似的,狼嚎似地喊道:“给我拉上去,狠狠地打!”

丁海云一听,就觉得头上嗡地响了一声。再看赵老海,老人家面对这一群穷凶极恶的阶级敌人,巍然挺立,满面怒容。

梁大胆和李二狗一听李天一的命令,一撸袖子就向前扑。

赵老海用蔑视的眼色看了一眼,突然哈哈大笑起来:“哈哈·······李天一,除了剥削、压迫、滑梁头、抽绳子,你别的还有什么本事?告诉你,打死我,还有儿子,打死儿子,还有孙子,我们穷人是杀不绝的!”

李天一弯腰拾起来打人的绳子,威胁说:“嘴硬代替不了肉疼,给我拉上去,使劲地打。”

梁大胆和李二狗如狼似虎,呼地一声扑上来,四只手抓住挂在梁头上的那根大绳。

丁海云一看,瞪大了眼睛,随着赵老海重新被拉上梁头,她那眼泪扑拉扑拉地滚下来了。

李天一恶狠狠地说:“赵老海,你说不说?”

赵老海满身大汗,瞪了李天一一眼,回答道:“打吧,穷人的骨头是硬的!从我记事起就不曾向地主恶霸弯过腰,想用吊打叫我服软,办不到!”

不等赵老海说完,好几根绳子又照着赵老海没头没脸抽了上去。

绳子抽在赵老海的身上,丁海云就觉得心如刀绞。她再也不忍看了,伸手拉着邙壮,离开那棵月季花就向外走。

邙壮只当姐姐要对他说什么,丁海云在前头走,他盲目地在后边跟着。当他们从东院里来到前院的时候,丁海云拉着忙撞朝前门走去。

丁海云走到大门上摸了一把,一把一斤多重的大锁把大门锁得紧紧的,虽有大门,出不去呀!

原来,李天一抓赵老海采取了突然袭击的手段。他怕村里的广大渔民知道了来造反,门上不光上了门闩,而且上了锁。

邙壮一看姐姐扑到大门上想开门,就明白她要做什么。他回头一看,小声说:“姐,从小西门里出去。”

邙壮在前,丁海云随后,两个人悄悄地来到西边门,伸手一模,原来西边门也锁上了。丁海云本来想到外边找个人告诉一声,叫大家快来救人。可是现在一看,根本就没法出去了,她模着小边门上那把大铁锁,多少往事涌上心头······

二年前的一个春天,“丁愣子”用一根小竹杆挑着一床破棉被。丁海云挎着一个小包袱,领着邙壮,从他们的老家丁家洼来到李家湾。

这是“丁愣子”穷得走投无路来投亲的,爷仨起了个大早,赶到李家湾正是吃早饭的时候。春天的海风像冬天下了霜似的那样冷,邙壮冻青了嘴唇,“丁愣子”冷得不住地战战。

他们通了姓名,大门上一个人领着他们进了李天一的中院。那个时候,丁海云虽然才十四岁,却像个大姐姐似的拉着邙壮的手。

只见中院全部用大方砖铺地,北边一溜大瓦屋,院里站着十来个人,有来等着向李天一回事的,有在门口伺候李天一的,都鸦雀无声,没有一个说话的。

在客厅门旁边,放着一个茶几,茶几上放着把沏好了茶的壶,一个和好了藕粉的大花碗。生在院里的空心茶炉冒着腾腾的火苗,看茶炉的一个中年妇女不停地向炉子里添着木柴,不停地用凉水把沸开的水点下去。

正在这个时候,忽见从客厅里走出来一个腰粗肚圆,一脸横肉的汉子。“丁愣子”刚要向前打招呼,那个看茶炉的妇女,端起茶壶迎了上去:“李管家,这茶又泡过了。”

“赶快倒了另沏。”

李二狗说了一句,大咧咧地走到“丁愣子”的面前,斜着俩眼把“丁愣子”上下打量了一遍,问:“你是哪里来的?”

“丁愣子”说:“从丁家湾来投奔李天一大哥来啦。”

李二狗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海云和邙壮。

海云和邙壮都穿得很单薄,冻的身上一个劲儿发抖。

李二狗像对待要饭的那样,对“丁愣子”说了句:“大哥还没起床,你等着吧。”

说完就一摇三摆地进了客厅。

“丁愣子”在院里站着,海云和忙撞也在院里站着,转脸看太阳,太阳已到东屋顶上了。

肚子里饿,天气冷,腿站酸了,脚站麻了。

海云眼看着沏上的新茶又倒了,炉子仍然烟气腾腾,李天一仍然没起来。这时,邙壮又冻又饿,几乎站不住了。他偷偷地拉了爹一把说道:“爹,咱走吧。”

“丁愣子”弯弯腰,流着鼻涕水说:“孩子,走?咱能到哪里去呀!”

海云放下包袱,紧紧攥着弟弟的两只手。

“姐姐,这里不是个好地方······”

“嘘······别说话,等着吧。”

一直等到东南响,李二狗方把“丁愣子”叫到客厅里去。

海云和邙壮跟着爹刚走到客厅门口,李二狗就手把他们拦在门外。海云朝屋里一看,太师椅子上坐着一个秃头、胖腮、满眼凶光的男人,身穿一件毛巾似的袍子,两脚拖拉着两只没有鞋帮和后跟的鞋。这人朝外看了一眼,挥手给李管家做了个手势。

李管家会意,就领着海云和邙壮走到另一个屋。这个屋在客厅东面,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,三间北屋。李二狗叫海云和邙壮站在院里等着,他一个人走到屋里去,过了很大的一会儿,李二狗从屋门上伸出来头,说:“太太叫。”

海云一听,偷着给邙壮使了个眼色。她拉着邙壮走到屋门口一看,只见这三间屋中间,明间摆设得和客厅一样漂亮。

靠北墙是一张条几,条几前面是一张大方桌,大方桌两边是两张旧式椅子。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,坐在大方桌东边的椅子上,头发秃了大半,额上的皱纹活像是雕刻的一般。

她浑身上下绫罗绸缎,鞋尖儿上还绣着通红的小花,手里拿着一根长脖、紫杆、玉石嘴的旱烟袋,远远地一看,好象一只赶羊的鞭杆子。

李二狗伸长了脖子对那女人嘀咕了几句什么,女人便朝门口打量了一眼,说:“叫什么名字?过来我看看。”

海云一听,忙把那个小包袱递给了邙壮,三步两步进了屋,说:“俺叫海云,外面的是俺弟弟邙壮。”

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女人把一锅旱烟吸完,把那老长的烟袋递给李二狗,说:“不知道多少人给我磕了头,干吃饭不要钱伺候我,我还不用呢!”

“从现在开始,要好好的伺候太太。”李二狗接着女人的话茬儿说。

他见女人一摆手,就领着海云走了出来。从此,海云就成了女人手底下的丫头。

“丁愣子”爷仨来到李家湾还不到三个月。

这天,“丁愣子”正在他的屋里坐着,忽见女儿海云跑了进来。

海云的辫子散了,头发开了,脸上竟然还挂着一缕子血。

“丁愣子”大吃一惊,迎着女儿站了起来:“海云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“爹,咱走吧,这里不是个好地方!”

“丁愣子”不用再问,一切都明白了。

他呼通一声坐在床边上,双手把女儿搂在自己的怀里,好大的一会儿,才说:“人在矮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孩子,忍着吧······”

转眼间,时间过去了两年,这期间又有谁知,海云挨了那个财主老婆多少回打呢?从一路进李天一家的大门,海云就很明显的感到李天一和他这个老婆不是好东西!

今天夜里,她看到李天一叫人把赵老海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吊在梁上,向死处打,再也忍受不下去了。

海云一看西边门还是出不去,就又重新回到前院里来,抬头一看,她爹那屋里点着灯。

海云进去一看,爹也回来了,一个人坐在床边上,好像是木雕的一般,对着灯发呆。

“爹……”

“海云,你怎么还不睡呀?”

“你看见啦?”

“别问这个。

海云靠近爹坐下了:“爹,咱走吧,李天一不是好人啊······”

海云没说完,书房门呼隆响了一声,“丁愣子”怕李天一看见,噗地一口吹灭了灯。

爷儿俩偷偷地从窗户上向外看去。

朦胧的月色下,就见两个人抬着一个人走了出来。

海云一看,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她呼地贴到爹的身上,“丁愣子”木头人儿似的望着窗外,那身上一个劲儿哆嗦起来·····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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