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华仙君是出了名的谨慎小心，倒没说这样不对，只是他为人有点小心过头，分不清玩笑话，聊起天来显得有些无趣，再加上他资历也比较老了，总而言之，仙界少有人与他往来。不过这倒是合他心思，放眼整个仙界，恐怕只有文华仙君是全身心的为帝君做事，且事无巨细，都办的极快，又不会多问。着实是很适合跑腿。

帝君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与他开玩笑后失败，他在案台后拢着拳头咳了一声，目光从文化仙君呆站在门口的身影上一扫而过，又重新说，“行了，别站在门口，进来说话。”帝君也不叫小童去了，他伸手微微一摆，就一个椅子落在文华的身后，“坐着说吧。”

“哎哎……”文化仙君这回明白了，但是老顽固心里还是要客气，怎么好跟帝君平起平坐呢？ 那也太不像话了吧，“这这这怎么能行，老夫还是……”

这文华仙君哪里都好，效率又高又稳妥，就是过于迂腐了，帝君耐心没那么好，话也只说一遍，再说一遍语气就不如第一遍那么客气了，他声音一沉，如有力度，给人以更大的压迫，说，“坐下。”

文华仙君这才一句话不敢再说，直挺挺地跌坐在椅子上，“是是……”

帝君满意的点了点头，他挥退了小仙童，殿上只剩他们两人，帝君道，“行了，废话就别说了，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？”

“是……正是来向帝君汇报此事。”文华仙君很快接过话，刚才的疲惫这会儿已经被轻而易举地吓没了，他拿袖子擦了擦冷汗，从脑海里把调查的结果逐一抖出来，“当年受刑的共有一百三十七人，后来查到的有三十人入了魔，狰河尚不在此列，最近一次，他的踪迹应该是在烟岚岛之外，西北方向，那边全部都是荒山，也没什么人，他想躲在那里很容易。”

“唔……”帝君应了一声，他抬手摸了摸下巴，这话倒是提醒了他别的事情，“烟岚岛……他怎么想到要到那边去的。”

“这……大概是因为烟岚岛那边本身就少有人烟，更不必提它周围的荒山了，都是些没人去的地方。狰河他们一众人都带着罪印，仙界别的地方也容不下他们……”

闻言，帝君轻笑了一声，文华仙君一顿，抬眼看了看他，不知道他这一笑是满意还是不满意，立刻停住不说了。

大殿上冷冷清清的，这一声轻笑听起来就跟在帝君本人站在面前一样，文华忍不住又抬手擦了擦汗。

好在，帝君考虑好了，接着又说：“可是文华，这仙界大大小小荒山数不胜数，怎么就偏偏是那里呢。”

“这……”文华着实答不上来。烟岚岛他这辈子也没去过，到这个岁数，也就见过春山君几面而已，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，还都是些场面话，所以文华其实对春山君这个人也不怎么了解。只是这个时候帝君这么在意烟岚岛，是不是和春山君有关？文华想了想，应该也不至于吧，春山君也是有地位的人物，能和狰河那样的罪人混在一起么？况且帝君怀疑谁应该也不能怀疑到春山君的头上吧。

乱说话是要出事的。谨慎如文华仙君，当即决定闭嘴了。

“烟岚岛……烟岚岛……”帝君托着腮，眼神微微出神望着殿门的方向，他浅灰的眸子里泛着一种很奇异的光彩，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遗忘的趣事，“对了，文华最近有见过春山君么。”

帝君那眸子慢悠悠看过来，文华仙君怕的很，感觉要没命的那种，浑身冒冷汗，因此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，“啊？春、春山君？老夫没、没什么机会，没见过。”

“哦。”帝君摆了摆手，“罢了，春山恐怕还是老样子，除了他那座破岛……他这次游历回来，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了，和以前。”

帝君说着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，大概是想起了最近一次见到春山君，那人虽然和以前一样还是没有半分变化，一袭素色的长袍，无欲无求，来去自如，整个仙界最潇洒的应该就是他了。但是帝君后来想了想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挺不对劲的。

那时帝君看着春山君打量了半天，摸着下巴指出：“你身边是不是缺了点什么……哎对，踏云呢？”

春山君不知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不对劲的，应道，“嗯，可能在窝里睡觉吧。”

“奇了，你出来它不跟着你？”

春山君反问，“它也不是总跟着我？”

帝君深深看了他一眼，“大概吧，可能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踏云没有一次不在边上捣乱的。”

春山君笑了一下，“那是小时候，现在好多了。”

回想起来也就是寻常聊了两句，没什么特别的，踏云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，只是帝君总觉得春山君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，看起来有那么点……人烟气了。

文华仙君心说，这您和老夫说也没有用，老夫连春山君以前是什么样都不了解呢，哪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，这不又是在为难人么？

当然这话他也不敢说。

但是不说也不行，显得自己没认真在听，文华仙君想了想，以为想到了几位对这个话题很合适的人，赶紧道，“对了，老夫听说琴门、百花二位与素来交好，帝君可以和他们商讨商讨……”

“琴门……对了，也许久没见着乐师了……”帝君习惯性地又摸了摸下巴，又说到另外一个人，“至于百花嘛……嗯……”

帝君这一声嗯，嗯了半天，文华还昂首以待呢，心说百花仙子到底怎么了，恰巧这时候帝君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，最后也没提百花仙子到底如何，“行吧，文华仙君这几天也受累了。回去好好歇息，过两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。”

文华仙君愣了一下，很快反应过来，赶紧作揖告退，“是。”

帝君随意点了点头，没再说话了，又陷入了他自己的沉思之中。

等文华仙君退出门外，大殿的门缓缓关上，将他隔绝在外了。

“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文华仙君站在门口挠了挠头，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，拂了拂袖子，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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