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章 典恤(一)(1 / 1)

总之这件事情到最后,最难堪的却是宣明帝了。

一边是重臣死了疼爱的儿子,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儿子失手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纨绔。

宣明帝如何处罚、如何判决,都会让一方不满,从而引起风波来。

不过宣明帝最擅长的就是打圆场了,最终他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去调查核验,对于邵玹暂且罚俸半年,以表对邵玹在宫中伤人的不满。

这点不痛不痒的惩罚,邵玹根本没有放在眼中。

一切只等宣明帝休朝后,才是真正争锋的开始。

所以这会儿邵玹还有心思到处溜达来溜达去,而只不过分别半日,他就忍不住又溜达到了文信侯府的门口,借着送典恤单的由头来寻一寻她。

“对了,我刚刚听到护卫说你要派人去琼花楼打听些事......可方便告诉我,是何事?”邵玹想起刚刚护卫的回话,心下一动问道。

温归姝说道:“是我那四弟弟温归明,他昨日出了宫后好像又惹了事。此事涉及到琼花楼,我便想着看看能不能从琼花楼那里打听到些消息......”

“可是与宁国公有关?”邵玹问道。

“王爷也知道此事?”

“我今日入泰光殿时,宁国公正气冲冲地从泰光殿离开,看着面色可是不好。”邵玹说道。

宁国公此人他还算熟悉,霸道暴躁、睚眦必报的武将一位,谁若是惹了他的不快,必定要好好吃上一些苦头。

“正是与宁国公有关。昨日宁国公派人将温归明扔回文信侯府时,说是温归明轻薄了他在春风楼包养的花魁,可是温归明又告诉我他昨日只是在琼花楼喝醉了,并没有去那什么春风楼。”

“温归明这孩子虽有些贪玩,但是个没心眼的,往日醉酒都是昏昏欲睡,哪里有什么力气去轻薄女子?”温归姝说道。

听说温归明回来时手里还攥着那花魁的肚兜,肚兜都揪下来了,这温归明得是费了多大的力气?可若是力气费得多,怎么又会完全不记得呢?

温归姝只觉得这件事处处都是漏洞,处处都是问题。

“我与琼花楼的老板有些交情,若是不介意,我可帮忙说上几句,他们也能多上心些。”邵玹将温归姝所说的理清后,脑海中都已经过起了琼花楼内的管事之人,思索着如何去为这温归明解困。

听到这话,温归姝眼前一亮,没想到琼花楼邵玹都有人脉,这小说剧情是越来越不靠谱了:“那便谢谢王爷了!”

温归姝不是扭捏之人,邵玹三番五次帮她,她觉得他们两人起码是友人的关系了。

听到“王爷”二字,邵玹的神情又微微僵硬,他背在身后的手拇指轻轻摩擦着食指指腹,似是有几分烦躁。

邵玹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:“‘王爷’二字有些太过生疏了。”

说着,看向温归姝的凤眸中好似还带上了些许的委屈。

温归姝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,她抿了抿唇,记忆瞬间拉回了昨夜她做的那些荒唐事上,耳根一点点染上绯红,衬得她那如羊脂般的脖颈愈发玉白细嫩。

“归姝,我可以这样唤你吗?”邵玹微微上前一步,高大健壮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充满压迫感,可是偏偏他又是低头垂目,满眼都只有眼前这略显局促的小女子,满眼都是隐晦的小心翼翼。

他看到了她通红的耳尖,看到她揪着帕子的手指,却没看到她朝后退让的样子。

温归姝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,邵玹似乎靠得太近了,他唤她的名字时有些暧昧了......

“归姝?”邵玹又叫了第二次,他的舌尖来回滚着这两个字,头一次觉得这二字十分好听。

“邵玹!”温归姝有些受不了了,她的耳尖烫到好似下一秒就要爆炸,她伸出手捏住自己的耳垂,指腹的温凉好似才压下了那股奇异的躁意。

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,邵玹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笑意,连带着那张冷峻凌厉的脸上都多了如春风细雨的柔和。

“记得,若有事便来寻我,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。”

临走前,邵玹又忍不住叮嘱道。

等温归姝送走邵玹,她脸颊上的躁意也没有完全消了下去,她捂着自己红扑扑的脸颊,头一次感觉到心烦意乱。

她觉得邵玹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对劲。

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不对劲,温归姝也说不出来——她只觉得这位小说里的大反派,越来越崩人设了!

这跟书里那人,分明好像是两个人。

温归姝咬了咬嘴唇,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,最后还是抱起了装着典恤单和贵妃懿旨的盒子,带着人先去了文信侯处。

——

书房。

“叔伯,昨日我进宫之时听闻了一件事,想向叔伯求证一下。”温归姝行过礼,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来意。

文信侯眼下哪里有心情理会温归姝,他脸上的不耐烦掩都掩不住:“有什么事一定要今日说吗?”

温归姝瞧着文信侯的态度倒也不恼,只是慢悠悠地拿出景贵妃给的东西说道:“昨日景贵妃对归姝说了父母典恤之事,还给了我这张单子……我从回府后并没听说过此事,入宫景贵妃一提我也觉得惊奇,又深感皇上与景贵妃的仁慈。回府后我听闻这典恤乃是由胡姨娘掌管……我想问问叔伯可有此事?”

景贵妃说过,这份典恤实际上就是给原主的。

原主失了父母,景贵妃届时心疼原主,便寻了这些恩典为原主傍身,就算是文信侯府代管,那么到了原主及笄之时也应该还给原主。

可是她回府后,可是从没听过此事。

温归姝叫人把那典恤清单交给文信侯,文信侯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。

看到文信侯这副模样,温归姝便知道典恤之事他是清楚的,大概是默许了胡姨娘掌管。

“确有此事。”文信侯也看到了那份尚未打开的贵妃懿旨,他不用看里面写了什么,都能猜出来依着景贵妃的性子肯定没什么好话,“此事的确由胡氏掌管,你当时年纪小不懂事,胡氏也是心疼你才接手了这些东西,可是不容易……既然你想要回来,你就去寻胡氏,我近来繁忙,怕是没时间管这些事。”

文信侯两三句就将那侵占典恤的事挪了过来,又轻描淡写地就将此事推给了胡姨娘。

他说一家之主,他不可能自降身份与温归姝掰扯这点小事,所以就让此事变成了后宅之事,不管怎么处理,他都是清清白白的侯爷。

温归姝瞧着文信侯这副假清高的样子,心中也觉得好笑。

原主父亲风光霁月、温良清逸,三叔伯性情直率豪爽、待人真诚,可是偏偏这文信侯做人做事糊涂荒唐、不光明磊落。

明明都是一家人,却皆不相同。

温归姝也是纳闷老文信侯是如何将三个儿子教养成这样的。

既然文信侯不愿插手此事,温归姝也不再与他掰扯,转头便向胡姨娘的玉湖院走去。

——

文信侯府,玉湖院。

温归岚一只手捂着被打肿的脸,另一只手握着茶杯盖儿,紧绷的手指节骨都在泛白,指甲时不时敲击杯盖时发出刺耳的声音,而她的眼中闪烁的皆是恨意与怒火。

绣着帕子的胡姨娘听得那声音一阵头疼:“你敲那做什么?吵死了。”

“娘!”听到胡姨娘的抱怨,温归岚忍不住叫道,“温归姝那个贱人竟然敢打我!你就不管她吗?!”

“我怎么管?”胡姨娘心烦意乱地说道,这温归姝进府起就将一众仆从带了个全,她想安插人手都安插不进去,而且这小妮子谨慎敏锐地很,稍有风吹草动她就能警觉起来,让她本来没机会做什么。

而且她一不缺钱,二又有景贵妃撑腰,她要如何去算计她?

“既然恭王已经拒绝了赐婚,那她就是个没人要的病秧子,你何必和她计较?既然你在寿宴做的事没起作用,你现在就应该夹起尾巴好好观察,而不是在这张牙舞爪……况且,这温归姝能有你哥哥的事重要?”

“只要温归明废掉,你哥哥必然就是世子。那这文信侯府都是我们的了,你还需要在意一个温归姝?”胡姨娘说道。

胡姨娘对温归岚也是疼爱的,但她这个女儿实在沉不住气,做事也不干净,而做事不干净却又丝毫不影响她那胆子,有时也让胡姨娘觉得头疼得很。

“哥哥,哥哥,哥哥!都是哥哥!”温归岚不满地说道,“我做的还不够多吗?”

为了昨日在寿宴上给温归明设局,她这些天忍着恶心去勾搭温归明那些狐朋狗友,这才偷偷引着其中一人答应了帮她做事,这些不都是为了哥哥吗?

见温归岚又发了脾气,胡姨娘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:“娘知道你做的事,娘、哥哥和你,才是真正的一家人……等你哥哥当上了世子,就算是安阳侯府也不能小瞧我们的……”

提到安阳侯府,温归岚又有些崩溃:“可是娘,那安阳侯世子不喜欢我……他喜欢温归姝那个贱人……她到底有什么好的?有什么好的?!”

看到女儿为情而不得样子,胡姨娘的神情有些恍惚,似乎在透过温归岚看另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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