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问顾先生，如果波卡这次找不到满足你们条件的代理商，你们的解决方案是什么？”郑斯南问。

“……说实话，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。”顾时川想了一下后，皱眉说道：“但我知道，如果我在总部期待的时间内找不到满足条件的代理商，那么将会改变总部对中国市场的判断。”

“如果那样的话，波卡会及时止损，退出中国市场吗？”郑斯南做出思考的模样，似是在帮顾时川想后果。

“可能会对大中华区做新的定位。”顾时川淡声说道：“改成一个亚州联络驻点，只留两三个人做业务协调和中转。现在租的办公室再转租一半出去。真正的业务转到香港、新加坡那边。”

“……”郑斯南沉默。

“这对波卡公司并没有太大的损失，只不过一次对市场的判断失误，付出的成本也不过是一间办公室，和三个人一季度的工资而已。”顾时川将目光从郑斯南脸上挪开，边往路边走边说：“但对中国市场来说，会留下一个不适合外资企业的名声，以后再要引进外企会困难加倍。而这困难加倍的后果就是税收、工作机会、汇收等等，全面减少。”

“你说得太宏观了，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个体户要考虑的问题。”郑斯南轻声说道：“我争取代理波卡的机会，是因为我自己的需求，不是国家的、也不是哪个省市的。”

“再说，波卡一个企业，也影响不了中国市场改革开放、引进外资外企的国家层面决策，你们不来，还有其它企业会来，口碑问题，国家之大，自有能力有资源去解决。”

“顾先生，恕我直言。”郑斯南跟着顾时川的步子，倒也不显吃力，边走边说话也还有几分从容：“我们做生意的人，站在生意的角度去考虑就好，想太多太远的话，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、就是低估了对方做成的决心，那会让事情的成功率变低。”

“……谢谢郑小姐提醒。”顾时川的脸色微变，但还是礼貌的说了谢谢。

“我无意冒犯，但我很真诚的想与波卡合作。”郑斯南一脸诚恳地看着顾时川：“今天在办公室给我的那些问题，我会一一来解决。请你相信我的决心和行动力。”

“我相信。”顾时川点头。

“我去那边公汽站坐车，顾先生再见。”郑斯南指了指广场脚下的车站。已经是深夜，车站里并没有几个人。刚刚他们还看到，一辆公共汽车过来没进站就直接开走了。

“郑小姐注意安全。”顾时川随口提醒一句后，停下步子与郑斯南说再见。

“我随时向顾先生汇报与方园公司的沟通进展。”郑斯南冲着他挥了挥手后，转身快步往车站方向走去。

脚下轻巧的球鞋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轻盈又利落。走到半路的时候，她顿脚抬了一下，想起什么似的又将抬起的脚慢慢放了下去，似是低头笑了一下后，才又继续往前一路小跑。

她笑没笑顾时川是没看到，但顾时川自己倒是笑了。

很明显，她抬起脚是想踢石子的，应该是想到了顾时川说的穿皮鞋不会踢路边石子的话，所以又忍住了。

“如果不是目的性太强、做事手段太强悍，倒不失是一个可爱的姑娘。”顾时川笑笑摇头，想到她说的他高估自己的话，又觉得有些恼火。

有种被人看穿的恼火。

确实，他没有看不起郑斯南、更没有看不起如郑斯南这样的小生意人，但他也确实觉得如果中国市场没有好好接住波卡的生意，这是中国市场的损失，而不是波卡的损失。

世界那么大，想做波卡生意的国家多了去了，波卡就是个香馍馍，这毋庸置疑。

但郑斯南说的好像也有那么些道理，波卡再香，也不是香到一个国家这种机构唯一的选择，他是有些自大了。而所谓的没有瞧不起，也不过是他认为不瞧得起才是他该有的修养。

嗯，修养不允许他瞧不起。

.

顾时川穿着几千块的皮鞋跑了半程，直到脚指发疼才伸手拦了出租，一身汗透之后回酒店冲了个热水澡，只觉得通身舒畅。

对郑斯南的那点不愉快也没太放在心上，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个市场要怎么开始。除了授权、代理之外，真的没有其它的路可走了吗……

.

“你？”

“做我们公司的员工？”

“你再代表我们公司去做代理、做业务？”

听完郑斯南的想法，方平的眼睛瞪得有弹珠那么大。

“你就告诉我，有没有可行性。”郑斯南说：“我这是被逼着上梁山了。如果你们公司不行，我也得赖着你帮我再找个公司，我再去谈。”

“你觉得……我去和波卡的那个区总谈谈如何？”方平问。

“可以，但按原思路肯定白谈。”郑斯南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，半晌后停下来看着方平说道：“还有一个方案，就是我不用加入你的公司，我也不去谈代理了，直接你去谈，方园公司拿代理权、方园公司自己做市场。至于业务团队，我所有的员工都给你挂名，除了我。”

“……是个思路。”方平愕然地看着郑斯南，只觉得她的主意怎么这么多，一想一出，这每一出好像还都管用。

“所以，用哪个方案，你决定。”郑斯南说。

“我和老板聊聊。”方平的脑袋飞快的转动：“我觉得，这对公司来说是个很好的业务范围扩展的机会。有个实体业务在手里，比被动等中转订单更有发展机会。”

“我觉得也是，我也不介意做你们的下属、或者下属公司。”郑斯南说。

“你需要什么时候回复那个区总？”方平问。

“倒是不用回复。”郑斯南说：“在他向商务部提交正式的代理商甄选名单前，会让我写一张企业履历表，那个时候能写上去就行。至于真正方案落地，能应付波卡商务部的背调就可以了。”

“好。”方平伸手打了个响指，脸上的表情从愕然到兴奋：“我需要两天时间来写报告，然后去和老板沟通。”

“随时联络我，我要不定时在那区总面前找点存在感。”郑斯南举手与方平击了一下掌，只觉得和他谈事情相当畅快。

不被盘问、不被教训、不被明夸实贬，眼看着对方处处高高在上，还只能全盘接受。

他MD，今天这一天太憋屈了。

PS：郑斯南对顾时川这边的火气再大，每次结束前都会强调一句真诚合作、全力配合的话，这就是她要反复传达给顾时川的态度。人完全没脾气，别人会拿捏你、你弱势的时候太强势，又会失去机会，只能在强势和妥协之间反复横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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