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临安对此很无可奈何，但他更不能拒绝已经将他当作朋友的两个小姑娘。

他带郑斯南去到外滩吃本帮菜，虽然他自己并不喜欢本帮菜的味道，心里觉得郑斯南也不会喜欢。但外地人来上海，喜不喜欢也都是尝个特色。

郑斯南吃得很快，并没有表现出对菜色的好恶来，看起来并不挑。在吃了两碗饭后，她见舒临安也吃得差不多了，于是将下午没问完的问题又继续问舒临安。

舒临安当然还是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，在说到一些手续的时候，甚至将要找什么机构的什么职位的人、在哪里找、要带上什么手续文件、会遇到的具体问题和怎么答最好，都详细说了一遍。

郑斯南只后悔没带上平时学英语的录音机和空白磁带，这会儿用笔飞快地记录，还是需要舒临安一句话分好几段说才能记全。

所以她十分感谢舒临安的耐心和认真，在记完了满满一个笔记本后，忍不住揉捏写得发酸的手，然后才抬头对舒临安说谢谢。

“你这么认真，加上又有交易思维，这次论文一定会很漂亮。”舒临安微笑着看着她：“毕业后准备进企业、还是自己出来找工作？”

“我还没想好。”郑斯南如实说道：“江城有的大学已经开始不包分配了，我们学校还没听说。但好多企业效益不好，听说分配过去的大学生还有被拒收的……现在分配也挺难的。”

“到上海来，这里外贸人才缺得厉害。外资办的人到处拉人去培训，主要是外语、政策、贸易知识、办公设备使用方面的，培训个三四个月差不多了就让企业给抢走了。像你这样的专业人材还是稀缺的。”舒临安给郑斯南描绘了一个学有所用的美好未来。

“上海本地没有我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吗？”郑斯南好奇地问。

“那才几个人呀。”舒临安笑说：“这个专业并不是每个大学都开的，而且去读的多是上海本地人，他们了解信息早、对国际贸易也不陌生，所以家里会愿意他们选这个专业。外地学生都想着能进省钢什么的大企业，不会想着要去做贸易，特别是国际贸易，在他们的眼里那就是国家的事，所以必须得进国家企业才行。”

“是，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也这么想。”郑斯南点头。

“所以你别看他们在上海，但他们眼界还不如你。”舒临安说道。

“好啊，谢谢舒先生。等我论文做完了，有时间想未来的时候，还要向您请教。”郑斯南连声道谢。

“和今天一样，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。”舒临安点头。

“唉呀，要是在江城呀，我一定和你喝一大杯才畅快。可惜你明天还要上班、我明天就要返程。”郑斯南觉得伍多多这个朋友是真不错，她颇感遗憾地看着舒临安：“舒先生什么时候回去，到时候我和多多一定要好好请你。”

“好呀，到时候我通知多多。”舒临安聪明地没有提起伍俊。

最后舒临安将郑斯南送到公共汽车站，陪着她一起等着车来，看着她上车后才离开。

坐在临窗的位置，郑斯南拉开车窗回头冲着舒临安挥手说再见，在舒临安转身离开后她才回转头来，感叹地翻着那本写满了的笔记本，心里直感叹书本与实际真是差别太大了。

如果只照着书上说的去做，到时候连外资办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。更不会像唐麻子说的那样简单，租个货仓、让人代交个税货就可以运出去了。

还差得远呢，搞得不好就真成走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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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江城，郑斯南花了两天时间将舒临安说的信息逐一整理出来，再套进这次茶叶和钢针的交易里。

“我们与货运方做一份格式合同，表明货是我们卖给他们的，他们要卖给谁、是否已经有确定的买家，我们不知道，也不用知道。”郑斯南对唐麻子说：“在明面上，我们只与货运方做交易。”

“如果提供买方信息的话，是不是需要货运方和买方再签定一份买卖意向合同？”唐麻子问。

“是，所以我的意见是不提供，手续越多越容易出纰漏。”郑斯南点头。

“你弄份格式合同给我，我去和货运方谈。欧州那边你也去谈，请他们同意与货运方签定意向合同，告诉他们货运方是我们的销售代理。”唐麻子立刻做了决定：“我们两条腿走路。”

“好。”郑斯南当即应下。

“这次去上海的费用，你转头写个清单给我，给你报销。”唐麻子笑着说道：“我胆大、你心细，我们互补，这第一单生意肯定做得成。”

“我努力。”郑斯南吐了吐舌头，小声应道。

她也想做成啊，那可是多有成就感的事啊。但她又觉得每一步都是风险，能往前多走一步都要在脑子里做无数次选择。

真的好难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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货运公司当真不同意只和唐麻子签购买合同。他们的意思是，如果对岸没有买家，他可就亏大了。运回来当废品卖吧，这货轮的油费人工都不止这点儿废品钱，找唐麻子退货吧，有合同在，这皮还有得扯，划不来。

“卖不掉包退。”唐麻子愿意在合同上加上这一条。

“你以为海关是吃干饭的，这么大批货运出去还包退，如果不是有确定的买家，你不亏得裤子都没得穿。到时候让我补买家信息，再查合同、重新报关，又去十天半个月的，我其它的货都耽误了。”货运方仍然不同意：“我说你既然有买家，我就收你个收续费、帮你报个关就算了，还签什么合同，老板，你搞复杂了。”

“这样，我去要一下买方信息，你和他们再做个买卖意向合同。”唐麻子也不接话，按着签合同的思路继续往下谈。

“行行行，你谈好了再来找我。”货运方显得有些不耐烦。

“您可别觉得我这点儿货不值当您签个合同。我们南国里的人做生意和别人不同，在您正常手续之外所有多出来的手续、我这边所有的额外要求，我都按项付费的。”唐麻子沉声说道：“比如说我和你签合同，这合同一式三份，我就给你三份的签约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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