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明虎不等刘冠三回答，接着刘长亮的话茬说道：“我们这次救人，时间短任务重。刚才我们研究了半天，由于敌强我弱，又是在敌人占领的地区战斗，从陆上强攻不行，从海上截击也不行，想来想去只有智取。就是要在敌人把我们的人押上船后，在这条船上打主意。冠三同志，你是个老海员了，你得帮助我们想出个主意来······”

刘冠三说：“凡是我能做到的，我一定坚决完成任务，你叫我想主意······”

高明虎说：“由于时间仓促，一切都没来得及准备，把时间拖得越长，越对我们有利。因此，希望你把船停得离岸远一点，装卸船上的货物慢一点，争取轮船明天开不出去。这样我们可以多夺得一夜的时间，以便进行准备，争取主动。”

“这完全可以办到。”刘冠三说道。

“还有，”尤林补充道，“高队长为了完成营救阶级兄弟的任务，决定亲自进码头。码头上不光有鬼子、伪军和杨麻子的特务队，还有叛徒马庆高在码头上做眼线，老高一个人进去，我们不放心。老哥你看，想个什么办法好？”

刘冠三没马上回答，想了想，忽然小声说：“我倒有个主意······”

“什么主意，你快说说看。”

“船上不是有个姓黄的嘛······”

“你是说，我顶替这个姓黄的身份进码头？”

“先审查一下看看，查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？如果是个商人，先叫他下船委屈几天，你顶着他的名字进码头。等完成任务后，和他说明情况放他走。如果这个家伙不是商人······”

尤林抢着说：“不错，着是办法。这样上岸，要减少很多麻烦。”

刘冠三说：“不过，也不要放松警锡，杨麻子是一个老牌的土匪特务，为人狡诈且诡计多端。即使进了码头，也还有一番艰巨的斗争，可要步步加小心。”

“嗯嗯，这个方案怎么样？”

“同意，开始行动。”

说完三个人同时走出驾驶室。

赵燕在船面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，忽见二舅刘长亮从后边过来，小声告诉赵燕去通知陈大刚上船。上船做什么呢？二舅没说，赵燕是个遵守纪律的孩子，凡是不应该自己知道的事绝不随便向。

他从二舅放下的绳梯子上滑下小船，叫陈大刚叔叔上了大船。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，陈大刚从大船上下来了。

“怎么样？”

“好得很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抓了一个假装商人的大特务，开头他还支支吾吾，直到从他身上搜出来那个特务的特殊证件，那个家伙可就猴子吃芥未，瞪了眼了。高队长还在审问着，他命令武工队到五号联络站原地待命，同时派人把这个特务送走，并把我们的作战计划报告辛副团长。另外，满舱同志现在连夜返回李家湾，以便有了紧急情况好联系。鲁城、李大叔、传庭同志把渔船抛在海湾里等候，以便发生了意外情况好接应······”

陈大刚没说完，接着从绳梯上下来了两个人。赵燕一看，一个武工队的叔叔，押着那个特务下来了。接着，高叔叔也下了小船，对陈大刚说：“要做好战斗准备，一旦有什么情况，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，出发吧。”陈大刚怕那个姓黄的特务投海，把他塞到后舱里去，把舱盖一盖，上篷扬帆，直奔五号联络站去了。

李大牛可真是个好孩子，夜里，赵燕去通知他进张家湾，搞侦察联络工作，兴奋得他怎么也睡不着了。为了进行掩护，天不亮他就起了床，听听床前，昨天抓的半罐红爪蟹子还在刷刷地响。他掀开锅，添上水，不一会儿就把蟹子煮熟了。找来笼布铺在篮子里，把蟹子一个一个摆上。娘给他包上干粮，日头一冒红，他就提着篮子到张家湾来了。

李大牛从西门进的张家湾，站岗的伪军看他是个孩子，搜遍全身又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，拿了他几个蟹子，就放他进来了。因为在西门上耽误了一些时间，他来到张家湾，太阳就很高了。

张家湾西门，是通县城的公路，一进西门就是一条东西大街。因为敌人戒严，街上走路的人很少，可是越向东走站岗的越多。

李大牛想到海边上看看高叔叔和赵燕在什么地方，就提着篮子直向东走。走到东头，朝海里一看，大马号已经进了港口，在口门外稍微靠里一点的地方抛了锚。

这时，旅客从大船上接下来，用小船载着，一船接着一船靠上岸来。敌人害伯武工队化装进码头，出卡子门检查的特别严。

大牛到卡子门外边一看，穿黄军装的伪军，穿黑制服的警察，穿高筒皮靴的鬼子，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。沙岛特地派田野小二亲自坐镇监视指挥。

不管上岸的旅客还是渔民，从随身携带的东西，到全身每一个口袋都翻了一遍，甚至连脚上穿的鞋，都要脱下来磕打磕打。

人在卡子门里挤成了一个“疙瘩”，卡子门外照例是来接亲戚朋友的群众，招揽顾客的店伙计，有等着拉客的人力车和卖烧饼果子的小贩。

因为敌人检查得太细，一共一百多个旅客，一直检查到早饭后才全部完成。大牛一个一个仔细看着，既没见赵燕，也没看到高叔叔。

他正想提着篮子到别处找，一抬头看到冲着卡子门又来了一只驳船。驳船上只有两个人，一个是船长刘冠三，一个是武工队长高明虎。

刘冠三是青长裤，白衬衣，左边口袋上，还耷拉着半截表链子。高明虎是灰色大褂，米黄色长裤，便鞋白袜，戴着平顶细草帽。

驳船一靠岸，刘冠三提着一个皮箱下了船，高明虎随后站起来，仲手提着大褂襟，跟着刘冠三走上岸来。

刘冠三是船长那些警察都认识，到卡子门上一亮身份证，连查也不查就出来了。

高明虎刚要出卡子门，两个警察突然一举枪挡住了去路。

“站住！检查完了再向外走。”

高明虎突然站住，摆手叫已经出了门的刘冠三又把皮箱提回来。刘冠三重新进了卡子门，给两个警察使了个眼色，便把皮箱放在他们的脚跟前。

高明虎说：“这是我的东西，请便吧。”

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里，两个警察不由得打了个愣。正要调枪指向对方，高明虎却掏出一盒香烟来，抽出一支，不紧不慢地点上火。那眼睛一会儿望望码头，一会儿望望周围那些山，对于敌伪军，连理也不理。两个警察一看这个大高个的穿戴和派头，就你看我，我看你，一时竟没了主意。

在旁边坐镇的田野小二，看两个警察不动手，就“跨跨”地走了过来，打量了高明虎一眼，问：“什么的干活？”

“到西海岸，做买卖。”

“证明的，拿出来！”

高明虎把手中的烟头扔掉，拾手解开大褂上边的一个扣子，伸手进去，慢慢儿掏出来一个东西，用两个手指捏着，露出来半截。

田野小二一看那个卡片，立刻点头挥手说：“开路。”

刘冠三一听，下腰提起来箱子，两个警察一看，不由得伸长了舌头。

李大牛远远地望着，觉得这个大个子了不起。迎面再仔细一看，原来却是高叔叔。李大牛一阵心喜，立刻高声招呼起来：“肥蟹子，肥蟹子，刚煮熟的肥蟹子。”

高明虎一抬头，和李大牛打了个照面，接着一弯腰上了一辆人力车，就顺着石头路向前走去了。李大牛远远地跟着，心里可真佩服高叔叔。在那卡子门上，连鬼子都不敢挡，李大牛看着就觉得心里痛快。

李大牛正顺着东西大街向西走着，忽听“喵······”叫了一声。他转脸一看，却是邙壮正站在店铺门口，朝着他眨眼睛呢。李大牛眼班着两辆人力车，在西边路北的一个大门口停下，就伸过篮子迎着邙壮走了过去，两只眼睛朝四处骨碌着，对邙壮说：“个个都是肥的，要哪个自己挑。”又小声问，“你知道啦？”

邙壮点点头，说：“我在这里等人。”

原来高明虎和刘长亮在上船前，向“丁愣子”交代了一个任务，叫他明天一进张家湾，就告诉邙壮带好地洞口上的钥匙，在门上等候，以便发生了意外情况好进行接应。

“丁愣子”虽然胆小怕事，但自从他帮助赵燕、大牛绑两人李拐子，思想上起了个巨大的变化，觉得自己也是武工队这边的人了。他为了执行高明虎的指示，一早就找了几件破衣服，以叫海云给他洗补和向李天一汇报海产品收购情况为名，进了张家湾。

可巧李天一大清早就出了门，直到早饭还没回来。“丁愣子”把高明虎的指示转告给海云和邙壮，就在邙壮的屋里等着了。

邙壮是按照高叔叔的指示，在门外等着的。

李大牛一听邙壮的活，小声问：“高叔叔进来了，你看见了吗？”

邙壮摇摇头。

大牛又说：“你等着，我去问问高叔叔，一会儿就来。”说着，伸手在篮子里狠抓了两把，抓出六个蟹子来。

邙壮问道：“你······干嘛？”

“接住，给咱姐姐。”

李大牛把蟹子向邙壮的手里一塞，一转身向西走去了。他来到方才停人力车的大门外，朝里一看，大门里面是一个独立的院子。两间西屋，三间北屋，北屋门上挂着一个竹帘子，窗台前摆着那么多的花。

大牛进了大门正向里走，突然从屋里窜出来一个小伙子。只见他一出门，就撒开脚丫子向外跑，差点儿碰到大牛的身上。大牛留神一看，却原来是海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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