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报仇(1 / 1)

正在这时,忽见赵燕满面通红,气喘吁吁,提着鱼又从外边走了进来。

李满舱正站在院里和大家说话,一看赵燕一脸怒气,就迎着他喊了声:“小燕。”

赵燕朝院里张了一眼,因没见他爹,就脚不停步地朝屋里走去。进门一看,赵庭山正坐在一条长凳上,直着眼,呆着脸,看着西墙正出神呢。

“爹·······”

赵燕进门喊了一声。

赵庭山一回头,没有言语。

赵燕又说:“爹,杀害爷爷的仇人找到了!”

赵庭山一听,腾地一声站了起来:“是谁?”

“大财主李天一!”

“谁说的?”

“邙壮他爹,丁大伯。”

“呸!我就知道别人做不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。”

赵庭山的脸由黑变红,由红变黄,转眼的工夫,满脸一点血色也没有了。突然,他一抡胳膊,那铁锤般的拳头狠劲地砸在一张桌子上。

“哗啦!”一声,桌子上的茶碗就一齐跳动起来。

赵庭山把束腰带一紧,把身上的破夹袄向腰带上一掖,又把夹袄袖子向上一挽,伸手把锅台上那把明晃晃的切菜刀拿了起来,说了声:“小燕,跟我报仇去!”

赵庭山随他爹,也是个冻死迎风站,饿死不弯腰的硬汉子,一辈子没向地主老财说句软话,也没在汉奸走狗面前低过头。就是性子太倔强,上来那个牛劲儿,滚开的油锅也敢跳。

刘长亮和姐姐刘桂香、鲁城、尤林等人正在研究李家湾赤色革命组织组建和发展的问题时,不只一次的提到赵庭山,因为他那个牛脾气改不了,斗争不懂的讲究策略和方法,赵二婶考虑再三感到他不成熟。所以李满舱和张传庭都加入革命组织,赵庭山还是个组织的编外群众。

李满舱知道赵庭山为人的脾气,一看赵庭山提着切菜刀出了门,就知道这小子的牛脾气又上来了,伸手把他抱住:“二叔,哪里去?”

“给你爷爷报仇去。”

“就你一个人?”

“我一个人咋地啦?你给我松开手!”

也不知赵庭山从哪里来的那股劲儿,两臂一伸,就把满舱扑楞到一边了。他紧三步走到大门上,刚要出门,突然又扭头回来了。

赵燕跟在他的身后,赵庭山伸手拦住赵燕,又急急呼呼进了里间屋。一转身赵庭山把爷爷那件烂血褂子拿了出来。他把血褂子向自己的腰上一扎,说:“小燕儿给我把胸膛挺起来!咱们在李家湾是个逃荒要饭户,血汗都被财主李天一喝干了。先是大风天逼着穷人出海,害死了你大爷。现在又杀了你爷爷,这血海深仇,要牢牢的记住!”

“我记住了,爹!”

赵庭山又说:“咱们一代一代受人剥削,虽说一年到头基本上闲着的时候多,可从来没有在汉奸走狗、地主老财面前掉过一滴眼泪,没说过一句软话。孩子,你要知道咱为什么辈辈受穷!为什么受欺负!要知道你爷爷还有你大爷都是死在谁的手里?你要有穷人的志气,要长穷人的骨头。把眼泪擦干,爹要把事托付给你!”

“爹!我听着呢。”

赵燕赶紧抬手用袖子擦了把眼泪。

赵庭山把腰里的血褂子解下来,一下子塞到赵燕的手里,他单手扶着赵燕的肩头,眼看着赵燕那黑里透红的方圆脸,和那两只明亮的大眼睛,不禁心情激动,珠泪滚滚。

老半天,他猛地抬手擦了把泪,说:“孩子,爹要去替爷爷报仇!如果我被李天一杀了的话,小燕儿,出这口冤气,就要依靠你了。”

赵燕满腔怒火,立刻答道:“爹,你放心,我一定和李天一斗到底!”

“对!把爷爷的血衣带在身上,大仇不报,死不瞑目!”

赵燕把爷爷的血衣向腰里一扎,把鱼叉一提,说:“记住了,一定!”

赵庭山一看,忽地转身就向外走,可是刚出屋门,李满舱又迎面把他抱住:“二叔,你不能这样。”

“为什么?

“俗话说:一块木头排不成船,单人的力量行不得舟。李天一手中有枪,还有梁大胆的警察所保卫着他,你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去和他拼命,还有你的便宜赚吗?”

赵庭山何曾不知道李天一的厉害呢?从他来到李家湾,亲眼看到不知有多少穷人被李天一逼得妻离子散,有多少人死在深洋大海,特别是从日本鬼子占领了这一带沿海以后,贫苦渔民被李天一逼得再也活不下去了。

李天一这一霸不除,今后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手里。更何况自己的父亲惨遭杀害,赵庭山就觉得此仇不报,冤气难出。因此,他下了决心,只要杀死李天一,哪怕自己死了也甘心。管他李天一有枪无枪,为了替自己、也替穷兄弟报仇,他去了,就没想再活着回来。

所以临行前,他把父亲的血衣给了赵燕。如果自己被杀,就让赵燕报仇。

“老侄子,李天一不死,咱穷人今后难活呀!捕鱼,有时还破了网,报仇哪能怕掉脑袋?杀一个够本,杀死两个我赚一个,只要咱穷人今后能活下去,就是叫我跳油锅也不皱眉头。”

显然,一个人去冒险是不对的。李满舱哪能让他走,说:“不管怎么样,也得赵二婶他们回来再说。”

赵庭山走不了,暂时只得罢了。

谁知他表面上应了,思想上并没解决问题。正当李满舱在屋里开积极分子会,研究下一步如何对付李天一的时候。赵庭山把一件下海的油褂子向身上一披,把那把切菜刀向褂子底下一藏,趁着大家不注意他的工夫,出了门就奔李天一家去了。

这时候,李天一正在他的客厅里同张大炮、梁大胆和李二狗商量如何对付李家湾的造反群众,两个警察站在客厅外边守卫。赵庭山一个人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,一个站岗的警察一回头,赵庭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。

那个小子刚问了句:“干什么的,站住!”

赵庭山的切菜刀刷地从油褂子下亮了出来,只见寒光一闪,接着听到喀嚓一声,那个多嘴的警察就被削去了半个脑袋,咕咚一声死尸栽倒在地。

另一个警察一看不好,撒脚就向客厅里跑。说:“不好了,快闪开!”

话音未落,赵庭山就追到了屋门口。

李天一一看,打了个寒噤,刚要掏枪,赵庭山那把切菜刀嗖地一声飞了进来。

李天一哎哟一声,一弯腰就向桌子底下钻。还没等他钻进去,菜刀已经从他的头顶上飞过,哗啦一声砍在张大炮的手脖子上,菜刀当啷一声落了地,只见张大炮手脖子上的血就像冒了泉眼一样。

李天一趴在桌子底下,毫无目标的朝外开了枪。

赵庭山一看不好,连窜带跳,几个起落闪进客厅西边的那个夹道里。正赶巧,李天一的长工正在菜园地里干活,西边门是开着的。赵庭山一闪身出了西边门,一弯腰就钻到那些芸豆架空里去了。

李天一带着他的看家护院的追了出来,把那片十来亩地的菜园搜了个遍,也没找到赵庭山,只得悻悻而回。

如今再说赵二婶他们,她为了教育“丁愣子”,没注意到赵燕窜火冒烟地向回走。她坐在地阡上,和“丁愣子”足足地谈了一个多小时。

当赵二婶从外边回来的时候,赵庭山已经和李天一干上了。开头谁也不知道,直到李天一领着一大群警察,在庄后那片菜园里咋呼着抓人时,这才发现,赵庭山早已经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。

李天一为抓到赵庭山,闹腾了一下午。

赵燕坐在家里一直等到日头快落西山了,却仍然没见他爹回来。

有人说,今下午有个人从钓鱼石上跳了海,是不是就是赵庭山,谁也难断定。爷爷被杀害,爹死活下落不明,家里还剩下赵燕和他娘两人了。

赵燕虽然还小,可是一想到全家的遭遇,就觉得那颗心简直要气炸了。他坐在屋里的小凳上,手拿着一块破布,一遍一遍的擦着他的鱼叉,不管怎么想都是被李天一逼的没路可走了。

“爹要去替爷爷报仇,如果我被李天一杀害的小燕儿,出这口冤气,就要依靠你了·······”

赵燕手擦者鱼叉,眼愣愣地望着一个地方,他爹临走时嘱咐自己的话,还在耳边响着。

海波坐在赵燕的身边,双手托着腮帮子,也气得肚子鼓鼓的。赵爷爷被杀害,姑夫也不知去向了。这一切都是李天一搞的。如果不把李天一那个老坏蛋剁成两半,就是解不了心头上的大恨。可是,怎么整治李天一呢?自己又拿不出个主意来。

正在这时,忽见赵燕腾地一声站了起来,海波一看也呼地一声站了起来。

“哥······你?”

赵燕没回答,把爷爷的血褂子向腰里一扎,刷地抓起鱼叉来。这鱼叉是赵家祖传,爷爷能在一米以下的深水里取鱼,大爷和爹都是使叉的好手,赵燕虽然才只有十五岁,可只要鱼群从他的船跟前经过,他几乎叉不虚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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