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悦容想立刻去旭明宫,燕明琤却站着没动,面色犹豫。
花悦容说,“快走啊,殿下,我等着救人呢。”
燕明琤道,“你可想好了,上回你进旭明宫,皇祖母罚你抄经书,这回……”
“别说抄经书,打板子我都认,”花悦容催促道,“只要把人救回来,怎么样都行。”
燕明琤从小尊卑意识强烈,不明白花悦容为何为了个小奴才犯险,却欣赏她的这份孤勇,也不犹豫了,带着她匆匆往旭明宫去。
旭明宫的书房很大,有两面墙都摆满了书,花悦容在那些书册上瞟来瞟去,燕明琤说,“不在那上头,母后不让我看杂书,都收起来了。”
他指着角落里的大木箱,“在这里。”
花悦容打开箱盖,里头果然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。她盘腿坐下来,一本本查看,燕明琤坐在木箱另一边,也帮着一起看。
奇谈怪趣的书很多,天文地理,民俗风情,草药针灸,裁衣制袍,甚至还有烧炭和制冰的法子,包罗万象,无所不有。
“找到了。”燕明琤把书拿给花悦容看,“这里有说巫术,还有巫蛊,是西泠苗户人擅长的。”
花悦容把书接过来,仔细读着,巫术五花八门,但宗法都差不多,用头发做介媒,施法的人和被害者又不在一起,最常用的法子就是扎小人。找块布缝成小人,将畜生的胎衣和被害者的头发填在里头,在小人身上写上名字,烧制黄
符,日日拿银针扎穴位,就能让被害之人慢慢失了精气神,如同生病一般,时间一长,命不久矣。
解除的法子并不难,找到做了法的小人,用火烧成灰烬,熬一碗老参汤,把灰烬渗在汤里,让被害者一气儿喝下去,慢慢精气神就回来了。
花悦容把解除的法子默默记牢,心里有了底,给燕明琤行了礼,“殿下的大恩,我记下了,日后有差遣我的地方,尽管吩咐。”
燕明琤摆摆手,“小事一桩,你有了解除的法子,还要找到施法的物件才行。”
“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“孤同你一道找。”
“不用不用,殿下已经帮了大忙了。”花悦容笑嘻嘻蹲了个福,转身走了。若太子殿下知道她打算夜闯永寿宫,大概就不会说要一同去找了。
——
从花悦容离开宸殿宫,燕云恒就一直心神不宁,做什么都不能专心,到傍晚,心越发乱得厉害,他把御笔搁下,在屋里踱着步子,吩咐绪洋,“叫单靖来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绪洋打发小卜子去请单靖,自己抱着佛尘站在门边,余光打量着皇帝。
遇到烦心事,皇帝偶尔有焦躁的时候,但这么长时间静不下来不多见,他心里纳闷,皇上最近越来越奇怪了。
不多时,单靖来了。
“陛下,您找我。”
燕云恒说,“陪朕练会剑去。”
说是练剑,可来势凶猛,招招逼人,单靖不敢大意,提起十二分精神,既不能让皇
帝伤着自己,更不能伤着皇帝,他心有旁骛,渐渐落了下风,被逼到墙角。
单大人立刻认怂,“陛下手下留情,我输了,陛下……”
话没说完,燕云恒的剑落了地,人也踉踉跄跄往前一载,倒在他身上。
单靖吓得脸都白了,慌忙接住,“陛下,陛下,你怎么了,别吓我,陛下……”他触到燕云恒的手,冷得像冰一样,立刻明白,皇帝暗疾发作了。可刚刚才发作过,怎么又……
他来不及细究,把皇帝放倒在草地上,伏下身子……
燕云恒的确是暗疾发作,可还没完全失去知觉,见单靖伏身下来,不觉有点慌,“你,做什么?”
“给陛下取暖,花小主做的,臣也能做。”
燕云恒脸都绿了,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“滚!”
单靖说,“陛下不用介怀,只是舒缓暗疾……”
燕云恒能感觉到脸渐渐麻痹,他硬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,“你碰朕,一下,试试。”
单靖悬在半空,进退两难,他觉得花悦容说的没错,他是习武之人,火气旺,体温高,应该比花美人更管用,可皇帝用杀死人的眼神看着他,他又不敢造次。
燕云恒已经说不出话了,勉力做了个口型,单靖看出来,皇帝说了个“花”字。
他恍然大悟,原来皇上是想见花小主。怪不得暗疾发作得这么频繁,可这代价也也也未免太大了些。
他在心里默默叹气,他家陛下这是遭遇情劫了。
——
天刚擦黑,花悦容便在窗子边频频张望,可看了半天,也没见风梓的人影,她搓着手,急得在地心里转悠。
门开了,风梓跟做贼似的溜进来,反手把门扣上。
花悦容赶紧迎上去,“弄到了么?”
风梓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,打开包袱皮,里头是一套小太监穿的蓝色布袍。
花悦容高兴的拍了风梓一下,“真有你的。”说着就要将衣裳拿出来,被风梓按住,“主子,这事太大了,奴婢觉得还是应该和姜小主她们商议一下,人多主意多,定能想个万全之策……”
花悦容将她的手拿开,拎着衣裳抖开,往身上比划,“我一个人,悄不溜声的就进去了,人多反而坏事。”
“可那是永寿宫……”
“祭月台我都闯了,还怕永寿宫?”
“你闯宸澜宫奴婢都不慌,主子年轻貌美会来事,被抓了撒个娇什么的,皇上多少有点怜香惜玉,可庄太后视主子为眼中钉,还有麻嬷嬷那个老虔婆,主子去了就是九死一生。”风梓把衣裳抢回来,“奴婢不能让你去。”
花悦容鄙夷的看着她,“不让我去,做什么把衣裳弄回来?”
风梓,“……”
“行了,别磨叽,”花悦容把衣裳又扯过去,套在身上,坐在妆台前给自己梳了个男式发髻,叫风梓,“快把帽给我压上。”
风梓慢吞吞把帽给她压在发髻上,“主子,奴婢跟你一道去。”
“你去做什么?”
“
探个路望个风什么的……”
“那地方我熟得很,不需要探路望风,你哪都别去,搁屋里好生待着,还得看着小冬子呢,放心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花悦容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,冲风梓眨眨眼,“这么俊的小太监给你做对食要不要?”
风梓哭笑不得,“主子,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有心开玩笑。”
花悦容挑眉一笑,转身走了。
永寿宫外静悄悄的,门口有侍卫守着,但花悦容并没打算从门口进,她绕到宫殿后头,这里鲜少有人来,连夜间巡逻的也没有,而且杂草丛生,很好藏匿。
她拔开草丛,悄悄走到一扇窗户底下,拿出腰间的小刀,悄悄伸进缝隙里慢慢拔着窗栓,突然,一只手轻轻拍在她肩上,吓得她魂飞魄散,本能的张嘴惊呼,那人眼疾手快,赶紧捂住了她的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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