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晚上,燕云恒做了个梦,梦里有张女人的脸,眼睛瞪得像铜铃,凶狠的呲着牙,白森森的牙又细又尖,泛着幽冷的光,好似要咬他一口,那女人还举着爪子,五指尖尖,指甲涂得血红,十分诡异,她笑容阴冷,朝他走来,张牙舞爪,而他竟吓得连连后退,直到撞上墙壁,退无可退。
女人磨了下牙,寒光一闪,还抖了抖爪子,恐吓他,“你答不答应?”
他咽了咽喉咙,声音发颤,“答应什么?”
“六宫粉黛无颜色,三千宠爱在一身。我要做宠妃!”
“我,我已经有贵妃了。”
“你那贵妃模样儿虽美,却心思歹毒,废了她,”女人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,歪唇一笑,“晋我为贵妃。”
“我,我不,你嘴巴是歪的。”
女人怒了,劈头盖脸朝他打来,“谁是歪嘴,你才是歪嘴,若是不答应,今日我打死你!”
“你怎敢打我,我是东耀的国君,就不怕朕,朕杀了你……”
“你若杀我,我就跑,跑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……”
“不,不行,你不能跑,你哪里都不准去……”
“我偏要跑,你奈我何……”说着,那女人果真腾云驾雾而去,他施展轻功,居然也跃到了云上,奋力追赶,云雾茫茫,很快就不见了女人的身影。
他心里慌得要命,不停的拔开云雾,四处寻找,喊着,“你别跑,别跑,回来,我答应,我什么都答应……
”
“陛下,陛下……”
绪洋的声音在账外响起,“陛下可是发梦魇了?”
燕云恒惊醒,看着昏暗的账顶,有些茫然。他常被梦魇所困,但今晚,梦中却不是那个女人,而是花悦容。
他抹了下额头的汗,吩咐绪洋倒杯水给他。
绪洋把屋里的烛拔亮了些,端了水递入帐内,担忧的道,“陛下近日的梦魇多了些,依奴才之见,还是召法师来做场法事,除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,免得它们总在夜里扰陛下清梦。”
燕云恒喝着水,没有吭声,心里却是苦笑,为刚才那个荒唐的梦。
大概因为单靖那些话,才让他做了这个梦。他知道单靖的话是对的,拖得越久,越不好收场。可他总存了几分侥幸,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,似乎把这场捉迷藏当成了较量,就像猫捉老鼠,猫太笨,被聪明的老鼠逗得团团转,却始终没办法捉住它。
这只是其一,其二便是……虽不想承认,但真到了那一步,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花悦容?
他想起梦里的心慌,是一种陌生又奇特的感觉,好像比旧疾发作更让人难以承受,他不觉用手捂住胸膛,胸腔里的心跳平稳有力,很难想像会跳出那样的慌乱,他对自己说,不过是个荒唐的梦罢了,当不得真。
见帐内久久没有动静,绪洋轻轻叫了一声,“陛下。”
燕云恒把茶盏递出来,“什么时辰了?”
“时辰还早,”绪洋说
,“陛下还能再睡一会儿。”
燕云恒默了一瞬,“有件事,你去办一下。永寿宫里有个伺弄花草的杂役叫曹冬,你把他调出来,先在别处放上十日,再遣去灵秀宫。”
皇帝没说把人派给谁,绪洋也没问,但心里有答案。在某些事上,虽然燕云恒瞒着他,但他总能发现一蛛丝马迹,尤其是手帕事件,皇帝监守自盗,事后手帕到了花美人手里,让他感觉皇帝和花美人之间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关系。外头都传皇帝和花美人有私情,可皇帝一不叫花美人侍寝,二没有赏赐,至今花美人还住在破旧阴冷的灵秀宫里。若说没私情吧,两人之间又确实有种奇怪的关系。
绪洋猜不透皇帝的心思,也看不清这种关系的走向,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。
他正要退出去,又听燕云恒说,“此事你不用出面,暗中叫人去办就是。”
“是,老奴知晓。”
绪洋把烛灯调暗,慢慢退到门边,抱着佛尘若有所思的出神。
他是皇帝身边的人,经办的都是皇帝交待的事,但他知道,这件事与其他事不同,这是皇帝的私事,也意味着皇帝对他的信任,所以绪洋决心要把事情办好,既不让人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,也要把人顺顺当当的送到花美人面前。
曹冬没想到这么快,他就到了灵秀宫,他很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,也更加对花美人和皇旁的关系深信不疑。
但他来的
第一天,花美人就告诉他,其实她和皇帝没有任何关系,甚至她从入宫到现在都没见过皇帝。
曹冬愣在当场,“花小主没见过皇上?”
花悦容点点头,“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,但我不想骗你,我没见过皇上,也不受宠,现在你可以再次做决定,如果愿意留下来,灵秀宫有四位美人,你可以选其一,有一位侍过寝,很有当宠妃的潜力,你要不要考虑她?或者你想去别处,又或者回永寿宫都行……”
曹冬越听越糊涂,“花小主,你……奴才想去哪都行?奴才的意思是,谁来安排这些事?”
花美人如果不受宠,又只是一个末等宫妃,稍微有些身份的奴才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,居然可以任由他去哪当差?
花悦容笑得高深莫测,“我在宫里有朋友,朋友会帮忙。”
曹冬看着她,表情有些奇怪起来,如果真有这样的朋友,那一定是个有实权的大太监,宫人和太监走影的事常见,宫妃和太监……
花悦容看他尴尬的样子,猜到了两分,不悦道,“瞎猜什么,是正经朋友。快做打算吧,想去哪儿?”
曹冬说,“我不回永寿宫,都是些不好惹的主,稍有不慎就挨嘴巴子。来这里之前,我在御花园干了几天,清闲到是清闲,就是没什么人说话,一天到晚嘴巴都闭臭了。灵秀宫人多,花小主又是个待人和气的,我愿意跟着花小主。”
“跟着我
可不一定有好日子过。”
“在宫里,不受欺负就是好日子,上回我挨了打,您立马替我打回去,冲这点,奴才跟着您准没错。”
“决定了?”
“决定了,我跟着主子。”曹冬眼神笃定,表情却习惯似的带了一点谄媚,并且改口称花悦容主子。
花悦容摸着下巴打量他,识实务会打小算盘还有点滑头,禀性却不坏。
她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,“行,留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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