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站在白玉雕廊上,望着远处树下的一抹身影发呆。银月轻轻将风褛披在她肩上,“娘娘,夜里风大,还是进屋吧,仔细着凉。”
皇后摇摇头,她知道皇帝是为花美人而来,一直不确定的事有了定论,她心里有些难过。小时候,她经常入宫陪伴庄太后,那时候燕云恒养在庄太后膝下,他们年纪相仿,她只比燕云恒小三天,但每次见面,她都叫一声“恒哥哥”。而燕云恒淡笑着点点头,回一声“薇妹妹。”
她知道姑母不喜欢燕云恒,经常借故责罚他,每次燕云恒受责罚,总是一声不吭,头虽然低着,身板却挺得笔直。她觉得燕云恒很可怜,有母妃,母妃却只顾玩乐,对他不闻不问,幼时照看他不周,还让他跌破头,在额角留下了疤痕。到了庄太后宫中,过得更加艰难。她受到伤害会哭,可她从未见燕云恒流过泪。
有一次,燕云恒被罚在禅房自省,不给饭吃,她偷偷溜进屋里,给他送点心。
她其实有些忐忑,怕被拒绝,因为燕云恒为人冷淡,虽对她以礼相待,却从不过分亲近。
让她高兴的是,燕云恒没有拒绝,但也没流露出对她感恩戴德的样子,只是道了谢,平静的吃着点心。
她记得那晚风很大,窗户是关着的,但树影摇曳,映在窗纸上如同狰狞的怪兽,加上呼啸的风声,很有些骇人,但燕云恒安静的坐在那里,小小年
纪,却有一种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从容。于是乎,她的心也静了。
她一直很好奇,以燕云恒那样冷清的性子,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了他的眼,原来……是花悦容这样的。
她幽幽叹了一口气,扶着银月的手,转身进了大殿。
玉芙殿。
春梅急匆匆跑进来,“贵妃娘娘,皇上去永寿宫了。”
德贵妃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,闻言一惊,赶紧坐起来,“你看清楚了?”
“看清楚了,皇上现在就在永寿宫外站着呢。”
德贵妃起身就走,穿过长廊,下了台阶,提着厚重的裙摆一路疾走,到了凤鸣宫附近,她踮起脚,伸长脖子张望,果然在树下看到了燕云恒的身影。
一时间,她像被谁重重击打了一下,身形踉跄,被一旁的腊梅扶住。
“娘娘当心。”
德贵妃定了定心神,目光一转,发现来看热闹的不光是她,还有其他宫妃,都隐在暗处,彼此心照不宣。
德贵妃想不通,如果花美人的相好是单靖,为何皇帝会来永寿宫?就算只在门外,也等同于给花美人撑腰了。当真和单靖哥俩好到这个份上了?
她越想越不舒服,皇帝封她为贵妃,只有赏赐,却不露面,抬了个好听的份位,其他还跟从前一样。
她问腊梅,“你说皇上到底什么意思?”
腊梅道,“君心难测,奴婢不知,但娘娘想想,整个后宫,皇上只给娘娘晋了份位,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殊荣,连皇
后娘娘都没有呢。”
想到皇后,德贵妃心里舒服了些,皇后的倚仗只有太子,而皇帝要倚仗她爹对付庄家,爹有功劳,皇帝给她晋了份位,贵妃再往上就只能是皇后了,如果不能再晋位,皇帝得想法子另外补偿她,或许给她一个子嗣也不一定……至于花悦容,不过是没根基的西泠女人,对皇帝来说,女人就像点心,偶尔尝个鲜罢了,和皇权比起来,当然还是她这样根基深厚的世家小姐更重要。
德贵妃自我开导了一番,但女人天性善妒,她仍是巴望着庄太后能收拾了花悦容。
大家都以为,以庄太后的手段,花美人进了永寿宫是九死一生,结果一天一夜,风平浪静。但也不算完全风平浪静,毕竟皇帝到了永寿宫外,虽然没进去,也很能说明问题了,皇帝就是为花美人而来。
皇帝踏夜而来的事,花悦容是第二天才知道的,她听到窗户底下两个小太监在议论。
“……我不明白,皇上都到门外了,为何不进来?”
“皇上和太后的事,咱们哪能明白,不过花小主没说假话,皇上待她果真是不同的。”
“是啊,毕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。”
“花小主生得沉鱼落雁,倾国倾城,得皇上宠爱,那是理所应当。”
“花小主面对太后不亢不卑,实在是有风骨。”
“幸亏昨日之事我俩都没参与。”
“是长生和冯苟按住了花小主的胳膊,彩姐姐扇的
耳光。”
“……”
花悦容越听越可乐,这话明摆着就是说给她听的,不然怎么特意跑到她窗户底下来说呢?
她把窗打开,两个小太监像受了惊吓了一般,立刻矮下身子。
花悦容道,“躲什么,不让我看看你们长什么样,万一杀错了怎么办?”
小太监吓得脸色苍白,从窗户底下缓缓冒出头来,“给花小主请安。”
“都叫什么呀?”
眯眯眼的太监道,“奴才唤作简春。”
另一个白胖的道,“奴才唤作曹冬。”
“你们刚才说皇上怎么了?”
“皇上挂念花小主,昨晚在永寿宫外站了许久。”
“没进来?”
简春摇摇头,又怕花悦容失望,安慰道,“小主放心,皇上肯定会想法子接小主出去的,小主若是有什么,尽管吩咐我们兄弟就是了。”
花悦容笑,“你们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。”
曹冬腆着脸,“花小主别笑话奴才,奴才们只想保命。”
“保命可以,但是墙头草不行。”
“小主别误会,”简春赶紧摆手,左右看看,压低声音道,“我们在永寿宫只是摆弄花草的粗使奴才,地位低微,若是可以,以后想跟着小主。”
“那得等我当了宠妃才行。”
曹冬笑得谄媚,“在宫里,还有谁比小主更得宠?”
花悦容,“……”
她装模作样想了想,“看你们表现吧,现在我饿了,弄点早点来。”
简春和曹冬同时呵腰,“小主稍等,奴才们去去就
来。”
等他们走了,花悦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倚在窗框上晒太阳,她知道皇帝会来,只可惜还是没能见着。
她故意说那些话,就是想逼皇帝露面,虽然那话有点不要脸,但她笃定皇帝不会杀她,庄太后要对付的人,皇帝肯定要保。
这步棋走得有点险,可富贵险中求,能让皇帝踏夜而来,就是值得的。
如今她也想明白了,既然等不到机会,那就自己制造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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