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自打知道秦渊喜欢自己之后，贺临心里便清楚，迟早会有这么一天。

沉默片刻，她跪了下去。

“皇上隆恩，臣无以为报，皇上之情，臣不敢奢想。”

贺临将手伸向腰间，解开腰带。

秦渊意识到什么，眉头紧锁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！”

贺临停下了动作，“普天之下，莫非皇土；率土之滨，莫非王臣。皇上能喜欢微臣，是微臣之幸，微臣不敢有辞，然臣寒窗苦读数十载，平生之志不在情，愿陛下矜悯愚诚，听臣微志，庶臣侥幸，保卒余年。”

听完这番话，秦渊望着她的脸，一声声冷笑了起来。

他拍案而起，“你把朕当什么！”

他快步绕开桌子，怒气冲冲走到贺临面前一把将她拉起，紧紧盯着她的脸，一字一句：“原来在你眼里，朕图的只是你的身子，是吗？”

贺临轻轻摇头：“是微臣能给陛下的……只有身子。”

“朕要你的心！”

“皇上，您是天子，有三宫六院，只要您想，无数女人将对您趋之若鹜。”

“这无数女人里，是冲着当今陛下来的，还是冲着秦渊来的？”

贺临沉默。

“朕不要三宫六院，也不要弱水三千，朕只想要你。”

贺临依旧沉默。

秦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，抓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松开，后退了一步。

空气忽然安静下来。

良久，秦渊的声音才再度响起，嗓音无限落寞。

“从浙江到福建，从福建到京城，这么多年，这么多坎，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？”

对话进行到这里，贺临才第一次抬起眸子看向他。

而先前一直不肯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的秦渊，却已经不再看她了，只有那攥紧的手，泄露出了他的不安。

“我对秦渊有情，对陛下无意。”

秦渊忽地抬起头，眼里也有了几分光亮。

他目光定在她脸上，似乎非要求得一个答案：“因为什么？”

“因为臣有很多事想做，很多事还没做。因为陛下住在这紫禁城，这有三宫六院，美人无数。”

秦渊扣住她的手，将她拉到跟前，眼神坚定：“你想做的事，没能做的事，朕都会让你去做，三宫六院也只会有你一人。”

贺临还想说话，秦渊抬起手，打断了她。

“朕知道你不信，朕知道这很难……但朕会做给你看，在此之前，朕什么都依你，所以……不要将我当陛下，就将我当秦渊，好吗？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秦渊松了口气，放开了她的手，捡起一旁她散落的腰带，低着头重新帮她系好。

“只要你心里有我，纵使千难万险，我也会去闯。以后天塌下来了，让他们先压死我，才能轮到你。”

听着他这番话，贺临心情复杂。

“陛下为何会喜欢微臣？”

“这里没其他人，既然让你不要将我当陛下，就不用称陛下。”

“您……”

“您也不行。”

贺临颇为纠结。

自打初见秦渊以来，她都是恪守礼仪，对秦渊叫着敬称尊号，从未僭越，更别提大剌剌说过你这个字。

犹豫了一会，贺临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，发现秦渊并不着急，反而脸上带着淡笑，正望着她。

贺临决定试着僭越：“你为何会喜欢我？”

“其实我从初见起就知道你是女子。”

贺临整个人愣在原地。

原来从初见就知道？

所以后面的一切，其实他是一直在纵容着她走下去？？

贺临被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秦渊只是笑笑：“这天底下，温柔的漂亮的贤惠的女人有很多，但有几个像你一样呢？即便这样的人真有，你对我而言也是唯一，因为从浙江到福建，从福建到京师，是我们两个一起过来的，不是别人，只是你。”

因为一起经历，所以他懂她的辛酸苦楚，也懂她的优秀与闪耀。

只会有贺临，也只能是贺临。

*****

离开皇宫之后，贺临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绪。

之前她以为秦渊虽然喜欢她，但这种喜欢并不会多深，更多的还是得到她，占有她，所以她今天才说了那些话表态。

其实秦渊如果真的只要她的身子，不需要她进后宫，事情反倒轻松一些。

毕竟这样一来，她就不用公布女儿身，自然也不会面临着被官员们站在道德和法律的双重高地，群起而攻之的危险。

可后来，秦渊种种表现，他的放低姿态，他的用情之深，完全颠覆了贺临的预想。

人心都是肉长的，这么多年，说完全不动心那是假的。

只是这种动心并未进一步发展，更多停留在欣赏，而后又随着秦渊成为皇帝被她抹杀。

所以才会有那句“对秦渊有情，对陛下无意”。

秦渊说的那些话，许下的那些承诺，他真的能做到吗？

贺临不得而知。

但就如秦渊所言，在做到之前，其他的事情他都会依着她，这样就够了。

这意味着在秦渊完成承诺以前，她都只需要当好朝廷重臣、内阁大学士贺临。

*****

放值回到府中，理好思绪的贺临到了温云熙院子里。

她这几天都待在温云熙这里，毕竟两人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了。

一直到月朗星稀，两人躺在床上，贺临才同她说：“今日我进了宫，同皇上说了和离的事情，皇上并无意见。”

“真的吗？皇上没有怀疑你与秦大人结党吗？”

“皇上以前将我从水中救出来，知道了我是女子，不会有这种顾虑。”

“啊？什么时候的事？”温云熙震惊。

“景历三十三年，太子谋反时候。”

“既然知道你是女子，皇上却还留你在朝中任职，并且将你提进了内阁，如此来看，皇上的心胸倒是十分宽广，敢为常人所不为。”

“所以你不必担心这种事情，放心嫁给秦大人便是，这个月月底我会写好和离书，京城外也给你置办了一所宅子，在和离之后，你暂且先住在那里，等你同秦如风成婚了，这宅子也能当你的嫁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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